有一句話叫救駕來遲,還有一句話叫先下手為強。
前者說的是李建成,后者說的是李世民。
玄武門事變并非一日之功所釀造,而是由來已久,兄弟倆為首的兩個集團明爭暗斗,李世民手握軍權,南征北戰,屢立戰功,麾下將士十分擁護。
李建成也不是善類,很多人都以為他毫無作為,其實大錯特錯,當年李淵攻占長安城,李建成位居首功,此后滅稽湖,又被調派去鎮守蒲州,備戰突厥,后擒斬劉黑闥,平定山東,居功至偉,同時他擅理朝政,由此深得其父李淵信任。
《新唐書高祖本紀》有載:七月壬戌,秦王李世民討王世充,甲戌,皇太子屯于蒲州以備突厥。
總而言之,李建成這個太子,前期攻克河西與長安等地時,首拿軍功,同時又表現出了足夠服眾的行政能力,使天下動蕩時沒有受到外族突厥的侵擾,并非史書中所說的窩囊廢,近幾年也有很多為他平反的聲音,至于[淫.亂]后宮,基本等同于莫須有的罪名。
天下群雄混戰的時期,突厥曾試圖派兵幫助梁師都,劉武周等諸侯,目的就在于將中原的混亂擴大,實力強大的突厥以便從中謀利,進一步割據中原。
后來李世民宣戰王世充,突厥第一時間派遣兵力去幫助兵力微弱的王世充,并且調派軍使與王世充暗中溝通謀密,可以說當時天下間最為關鍵緊急的任務,并非征戰王世充,反而是阻撓突厥的暗中侵入,一旦與王世充成功結盟,混亂中尚不完整的李唐,很難分出大精力去對抗來犯的突厥,所以臨危受命,備戰蒲州的李建成,就擔負起了至關重要的責任。
于是乎我們得知,李世民率領軍隊去征討王世充,而李建成在此刻卻等同于封疆大吏,他的責任在于堅守邊境,將突厥阻隔在外,讓其無法與中原建立聯系,時刻牽制住突厥,以求為李世民爭取更多的時間,助其成功擊敗王世充,徹底瓦解突厥意圖趁天下大亂入侵中原的陰謀。
之后李淵又命李建成征討稽湖,李建成僅耗時兩月便拿下稽湖部落,武德四年四月,李建成撤離蒲州,班師回朝,因而得知,李建成順利解除了突厥趁機來犯的危險。
《舊唐書》卷六十四《隱太子建成傳》另有載:建成至(太原),高祖大喜,拜左將軍大都督,封隴西郡公,引兵略西河都,從平長安。
由此可見,李建成并非無功無德,相反他在軍事上的才能更讓李淵非常欣喜,李世民之所以能一往無前的征伐各地,仰仗的絕非只有諸君,相反李建成的多次掩護功不可沒,可以說,沒有李建成坐鎮蒲州,阻斷突厥進軍中原的路線,切斷突厥與王世充的密謀,接近統一的李唐將會被分裂,從而陷入連年混戰不休的局面。
李淵貴為一國之主,又是唐朝的開國皇帝,立太子這種事非同小可,他當然不會選一個沒用的兒子,包括朝中部分親王及大臣也都很支持李建成,這也是為什麼他能跟李世民對抗持久的原因。
試想以李世民征戰天下,封無可封的軍功,要想逼迫李淵廢除李建成的太子,大可不必在意反對的聲音,單憑軍權強行壓制也可奪權,為什麼能分庭抗禮這麼長時間,這其中必然有太多復雜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李世民曾和自己的哥哥李建成并肩作戰過,《唐鑒》卷一記載:高祖使建成、世民將兵擊河西郡,攻拔之,執郡承高德儒。
但這是司馬光經過考證后得出的結論,李世民命史官撰寫的《通鑒》里卻說:「命太宗徇河西」,太宗即是指唐太宗李世民,由此可見,歷史是被李世民篡改了,他在讓史官撰寫史書時,刻意隱瞞了李建成的軍功,營造出李建成毫無作為的假象,以此抬高自己,或者說讓自己的弒兄行為變得名正言順,但其實李建成這人并非一無是處,相反正因為自己的才干軍功,以及親王重臣的擁護,外加李淵的暗中袒護,才當上了太子之位。
所以我們能得出一個結論,兩個人一直進行著勢均力敵的爭斗,那麼玄武門之變就不再是簡單的奪嫡之爭,反而可以琢磨出更多的細節。
首先,李世民在李唐即將完成天下一統時的地位毋庸置疑,他貴為秦王,卻擁有足以撼動李淵帝位的權力,他南征北戰,在諸軍中呼聲極高,功蓋滿朝,但彼時的李建成身為太子,受群官與其麾下將士擁護,坐穩了東宮之位。
由此不難看出,李淵早已感受到李世民的野心,他的皇權受到兒子李世民挑戰,所以才袒護李建成與李元吉二人,借二人之勢力共同削弱李世民的秦王黨勢力,由此李世民搬離皇宮,退居到位于皇城外的弘義宮,因此徹底導致了李世民于李淵及李建成之間關系的惡化,父子三人分為兩黨,就此面臨即將決裂的邊緣。
而李淵作為一個父親,十分疼愛自己的三個兒子,他從始至終也沒想到,骨肉相殘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封李建成為太子,封李世民為秦王,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權宜之策,按照李淵最初的設想,平定天下后,帝位傳給李建成,李世民駐守重地,李唐皇室坐穩江山大業,但夢想卻終是破碎于玄武門事變。
玄武門之變前夜,李建成與李元吉的密謀大計,二人計劃向李淵進諫,要求調派李世民麾下的將士給李元吉前往邊境對抗突厥,以此削弱李世民麾下的精兵悍將,同時李元吉出征,當兄弟的李世民必須要踐行,雖然兄弟三人水火不容,但這些禮數仍然得遵守。
此時建成二人聯合李淵對李世民進行打壓,東宮及李淵為首的皇權勢力已經對李世民秦王黨勢力占據了壓倒性優勢,換句話說,時間拖的越久,李世民的地位就越岌岌可危,他已經在這場政治較量中處于下風,因此在這個重重壓力的時間節點上,迫使他必須要做出選擇,或者說應對之計。
然而應對之計并非李世民一言,卻是其麾下黨羽勸告,或干脆說是「逼迫」,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長久以來的勸告進諫,導致李世民最終下定決心先發制人。
《資治通鑒》曾對此事有確鑿記載:
秦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
房玄齡謂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暗指李世民與唐皇李淵,太子李建成之間的矛盾),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國。」
無忌曰:「吾懷此久矣,謹當白之。」乃入言世民。
世民召玄齡謀之,玄齡曰:「大王功蓋天地,當承大業;今日憂危,乃天贊也,愿大王勿疑!」
乃與府屬杜如晦共勸世民誅建成、元吉。
整個過程簡單而直接,房玄齡與長孫無忌等臣子的勸告,一方面讓心知大勢不利的李世民下定決心,另一方面揭開了父子三人面前的最后一道面紗,如若不先發制人,李世民勢必淪為政治相爭后的慘敗,如若再拖久時日,雙方之間更有可能會因為奪權而引發戰爭,屆時將影響整個國家的安穩。
于是李世民提早計劃玄武門事變,因為玄武門前不得領兵而入內,然而守城將士對諸位皇子攜帶兵器入內則司空見慣。
換句話說,玄武門前有律,凡入皇城者,皆不可佩戴兵器,然而三位皇子地位極其尊崇,攜帶兵器或各種物件入宮早已如常。
李世民對此心知肚明,借機佩戴兵器入內,果然未受到門前禁軍阻攔,更因他隨從人數只有八人,更無人會聯想到堂堂秦王敢帶八人謀反,因此便順利放行,李世民因此得到了埋伏在臨湖殿的天賜良機。
當夜,李建成與李元吉欲面見李淵,提議李元吉出征調借李世民麾下將士,二人路過臨湖殿時,未遇到本應盡責的禁軍詢問,二人遂認定這是削弱李世民勢力計劃的成功前兆,在此喜悅之余,大為放松警惕,未帶一兵一卒,甚至連一個隨從都沒有的情況下,二人路經臨湖殿,被事先埋伏在內的李世民之眾一舉射ㄕㄚ。
然事變發生后,禁軍已聽到喊ㄕㄚ聲,至于為何沒有親兵救駕,原因卻頗具戲劇性,剛才所說玄武門前有守城將士,嚴禁個人攜帶兵器入內,當宮中守衛得知建成與元吉被ㄕㄚ后,隨即前去報信,宮府兵立即集結大隊人馬,欲沖進皇城救駕。
然而守城將士之前見李世民九人未予阻攔,一是因為人少,二是因為李世民的皇子身份,皇子帶著八個人夜游皇城,說通俗點兒,就跟大半夜喝多了酒回家睡覺一樣,然而宮府兵成千上萬,守城禁軍一看這陣仗,當即如臨大敵,嚴加阻擋。
與此同時,太子及齊王李元吉被ㄕㄚ的消息傳遍皇城,守城將士自然也已得知,然而李世民另差人火速與守城將士許下承諾,暗中配合李世民,拼ㄙˇ阻擋住宮府軍入內,另一邊早已準備好的秦王親軍也前來護駕李世民,這才里應外合,成功發動了玄武門之變。
《舊唐書·尉遲敬德傳》對過程有詳實記載:
六月四日,建成既ㄙˇ,敬德領七十騎躡踵繼至,元吉走馬東奔,左右射之墜馬。太宗所乘馬又逸于林下,橫被所繣,墜不能興。元吉遽來奪弓,垂欲相扼,敬德躍馬叱之,于是步走,欲歸武德殿,敬德奔逐射ㄕㄚ之。
不久,李淵被迫宣布,立秦王李世民為太子。
李世民繼帝位,稱唐太宗,年號貞觀。